吴清秀和他的废物 蒋 平 遇见吴清秀老先生很偶尔。那日,孙俊堂教员说有一位老先生约请我们到上型塘拓碑,我恰恰无事,便欣然前往。临动身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先生拄着拐杖过来了,稳稳地拉开车门上了车。原以为他不外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偶尔和孙教员说起碑刻的事情,想起村中有块古碑而想让我们拓一拓而已。不料,之后所见刷新了我的认识,让我对老先生肃然起敬,信服之极。 中途,老先生说他们村左近的胡峦岭也有几块石碑,可趁此机遇拓一下。不外他再三表示,得先到胡峦岭,迟迟早早拓完了去上型塘,中午他要请我们吃饭。大家一合计,依了他。 在胡峦岭村观音寺旁的烈士亭前,同行的王刚拓碑之际,老先生与孙教员、胡峦岭的村支书姜怀庆、村长李有旺、文友姜卫湖以及寺中僧人释妙珠聊起了如何让乡村展开兴隆的事情。那时想:他们不外闲谈一下,至于乡村的复兴,才刚刚起步,乡村复兴驻村工作队也才刚刚到位,我们的乡村如何在未来千篇一概的乡村脱颖而出,在整个县乃至市以及更大的范围走出一条有特征的路,何其难也!但是,他们的谈论还是深深吸收了我。 远古传说的整理,红色文化的发掘,村庄的展开定位,周边村庄的整体性规划等等,全是我不曾思索过的。彼时,有一点疑问,老先生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为什么热衷于乡村文化树立? 一切的疑惑在抵达上型塘村时逐一解开。 原来,老先生出生于1948年,1966年入党。历任村革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蟠龙镇人民政府企业管理员等职。最早从1966年起就做了记载本村档案的工作,了解到了村庄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事。之后,在2015年始编辑《上型塘村志》时萌发了建“乡村记忆馆”的念头,并且也着手在做,且颇有效果。 他带领我们来到村中的一个旧院子,那里有他亲身布展的四间粗陋的小小展室。在那几间毫不起眼的平房里,我看到了好多好多浸润着老先生心血的熟习的和陌生的旧物件。 最引人留意的是一个黑黝黝的润滑而坚硬的石斧,看样子不知被多少人运用过而被摩挲得闪烁着神秘的光辉。老先生说砸在铁器上都能砸出深坑。石斧经山西省文物局、考古研讨院专家认定,属于仰韶文化时期的物件,距今已有五千至七千年了。他让我们逐一看过后,便珍藏起来。说除了石斧还有两个大家伙,是自己特地雇了挖机搬过来的。一个石碾,一个石碓臼。 石碾长约3米,高约0.5米,呈新月形。形体基本完好,凹槽内雕琢着一溜儿一溜儿的线型纹饰。我们几个人站在石碾旁边,尝试着推碾,究竟是不得要领。另一个则是略有破损的钵状石器,叫石碓臼。高0.7米,口大底小,底部约巴掌大小,碾米用的,边上有破损的缺口。老先生说是人们日积月累用手摩挲出来的。边说边演示一遍,把人的思绪也拉回远古时期。 这些石器是老先生的心爱之物,也是“镇馆之宝”,作为粮食加工用具演化过程的实物,和行将安置的小钢磨一并放置一同。石磨、石碓臼也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是上个世纪村中办砖厂时从5米深的土中发掘出来的,不时散放在村外的山坡上。后来老先生听说有不少异乡人几次三番上山坡去看,想打它的主见,就找人拉了回来。太重了!实实费了一番周折呢!好在往常坦然地躺在老先生的小小展室里。而同时出土的四件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却已流落他乡,不知所踪。这对村庄来说,无疑是一大损失。他边说边叹,看得出很是心痛。 其馀展室以生活用具、消费工具、红色经典、文史资料等分门别类布置,每一间展室都给人惊喜,惊奇。如瓦折、蜡烛机,纺绳机是我之前在其他乡村陈列馆不曾见到的。首领像、画册、文选等红色资料和旧土地证、账本、卖契等历史资料也让人爱不释手。更让人惊叹的是退休干部吴兆泰捐赠的55个笔记本。全面而丰厚的内容是他历时20年抄录整理而成。信息有的来源于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cctv-1)、其它中央电视台以及山西卫视等中央电视台的节目播报。有的来源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金融日报》等各级各类报刊。触及到了政治、经济、文化、航天、医疗等诸多范畴,可谓“百科全书”。其坚毅有力的字体,整洁的页面,让人叹为观止。 数量可观的藏品、种类繁多的物件、让人有些眼花纷乱呢!老先生在我心中俨然成为一个乡村珍藏家。 问及老先生家最初的珍藏想法,他说是在写《上型塘村志》的过程中想到的。说着,他取出一本装帧精巧的《上型塘村志》给了我。欣喜地翻开,只见图片、文字、排版等看上去皆心旷神怡,可见编者之用心。 这本村志后来我用了大约一周时间认真地阅读一遍,再一次被老先生如虎添翼的肉体感动。整本书的整理皆由他一人独立完成,虽此前有巩专官、巩忠山、李国维、李凤岐、吴栋梁、吴东亮、吴兆泰、马树对等8人参与搜集了资料,也有李国芳、巩志平、陈爱平、李留成、吴先菊等5人认真地审定了内容。但我知道,这个整理的过程极为艰苦。一条一条信息的核对,一本一本旧史料的翻阅查找,非意志坚决者不能完成。想起那年我参与《武乡县志》的编写,仅仅是一个章节,却也焦头烂额,倍感艰难。查找、核对、书写、修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仍觉不尽人意。而老先生凭顽强的毅力将诸多资料祥加辨析、精心选择、编辑成册,真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该村志将村名溯源、区划沿革、全村地名以及乡俗乡情、方言谚语等逐一整理在册。既有河流、气候、土地、矿产、动物、植物、农作物等方面的状况,也有政治、文化、艺术、历史等方面的记载。资料翔实,图文并茂。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我读到一个历史长久、文脉绵长的上型塘。古代文人有庠生、修生、秀才、岁贡等14人,当代有本科学历及以上学生43人。还有吴登旺一家就有5个研讨生、1个本科生,可谓是鸾翔凤集、地杰人灵。 在这里,我也读到一个传承着红色基因、有担当有情怀的上型塘。抗战时期有13人走上战场。其中民兵指导员吴臭儿及民兵巩留成、张四孩,八路军战士刘海旺、巩生木,游击队员巩明艺等6人不幸为反动牺牲。老一辈有的为抵御外侮、献出了可贵的生命,有的解放后继续战役在自己的岗位上;新中国成立后又有20人从军入伍。青年们积极从军、保家卫国,令人敬佩。 在这里,我看到既有国度工作人员上百人,为祖国树立贡献着青春和热血,也有能工巧匠和质朴的农民为树立家园而据守在上型塘。 村庄何其美也!这美好是一个个刻苦上进、勤劳英勇、心胸大志的上型塘人共同修建的。而把这一段段历史记载下来,载于书册,又是一件多么值得赞誉的事情啊!老先生和那一众搜集史料的村民,又何尝不是历史的拾穗人? 从编辑村志到珍藏古物,吴清秀将一部上型塘的历史浓缩在他的文字里,展往常他的藏品里。他历经艰苦、废寝忘食,为村庄留下了一份永不磨灭的记忆,也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可贵的财富。这不能不让人敬重,而我知道,此前老先生还编写了了《巩氏家谱》和《吴氏家谱》。从2009年到2018年,三本书编完了,之后他的四个小展厅也初具范围。他的勤奋和对村庄的酷爱也将鼓舞更多的人将眼光投向乡村。历史的传承,村庄文脉的保存任重而道远,但吴清秀和乡亲们的这些做法无疑为留住乡村的记忆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底本,以一个普通人对乡村的挚爱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多少年后,后世子孙重归故里,面对着一日千里的村庄将从何处觅得村庄的旧迹,将又从哪里安置乡愁?当他们翻开这一页页的村志,看到这一件件旧物,便可回到村庄的过去,回到曾经的岁月里。感受流淌的文脉,感受蕴藏在一幅幅图片,一件件古物中的生活方式、风土人情、文化习俗。事实上,也只需既留形又留意韵,既见古物又见记载的方式,才干让乡村留下记忆,让人们记住乡愁。 我边看边叹,发现老先生真实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这一页一页的历史记载,一件件的藏品无不凝聚着老先生的心血啊!先生固然老了,但他依旧想着怎样再多搜集一些过去的东西,好留住记忆。 午后,阳光透过门窗,照进他小小的展室,老人家拄着拐杖的身影在我的眼前高大起来,大到须仰视才见。“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说的就是他吧。 老有所为,老当益壮。吴清秀老先生是我永远值得敬重的人呐!他的废物也将给一切见到它们的人以美好而深化的回想吧! 与主人公(左三)合影 作者简介: 蒋平, 本名蒋亚平,1970年生,上司乡蒋家庄村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94年毕业于晋东南师专中文系。从事教育工作27年,现就职于武乡县职业中学校。喜欢读书、旅游。大多数作品发表在当地文学期刊。部分作品发表于《太原日报》《山西市场导报》《映像》等报刊杂志。多篇作品取得县、市、全国征文大赛奖。 |